20240704 现实主义也同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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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缘政治
芬兰总统：西方的价值观固然重要，但现实主义也同样重要
亚历山大-斯图布（Alexander Stubb）认为，必须向全球南方国家示好，即使这意味着利益妥协。

插图：丹-威廉姆斯
2024年7月4日


在国际关系中的某些时刻，我们会意识到世界正在发生变化，但我们还不知道它究竟会走向何方--这就是一个时代逝去、一个新时代尚未诞生的时刻。我们正在经历这样的时刻。冷战后时代已经结束。它随着俄罗斯对乌克兰的侵略战争而结束。贸易、技术、能源、信息和货币这些本应将我们团结在一起的事物，如今却在将我们撕裂。

相互依存并不会自动带来和平。市场经济并不意味着自由贸易。自由并不总是意味着自由民主。西方赢得了冷战，却未能说服世界其他国家接受其所信奉的普世价值观。


从许多方面来看，我们这一代人的处境相当于 1918 年、1945 年或 1989 年。未来几年可能将决定本世纪余下时间，或至少未来几十年的世界秩序、平衡和动态。

我们可能会弄错，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发生的那样，当时国际联盟无法控制大国竞争，结果我们又卷入了一场世界大战。或者，我们也可以像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成立联合国那样，或多或少做对一些。毕竟，联合国帮助维护了冷战时期美苏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和平--尽管与此同时，东欧许多国家也因苏联的镇压和占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此外，以冷战意识形态为借口的代理人战争和内战在非洲、亚洲和其他地区造成数百万人死亡。

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都认为，冷战的结束将意味着历史的终结--世界上大约 200 个民族国家中的大多数都将走向开放、民主和自由的社会。但事实并非如此。

接受现实是制定政策的良好起点。我们过去所熟知的西方统治时代已经结束。现在的问题是未来如何分享全球权力。我们正在目睹全球西部、全球东部和全球南部三大势力范围之间平衡的重新调整。

全球西方包括大约 50 个国家，大部分在北美和欧洲，另外还有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这些国家或多或少都是民主国家，实际上比冷战以来任何时候都更加团结。他们希望维护当前的世界秩序，因为支撑这一秩序的机构和规则是由他们建立的。但在许多方面，这些机构未能反映当今的地缘政治现实。


全球东方由以中国为首的 25 个国家组成。追随者包括俄罗斯、伊朗和在联合国投票中倾向于支持它们的国家。该集团具有强烈的独裁倾向，希望看到西方的羽翼被剪断。其成员希望世界秩序更符合他们自己的治理体系。

全球南方是一个由大约 125 个国家组成的集团，由于其多样性，它自然被简化了。它包括来自三大洲的民主国家和专制国家。印度、沙特阿拉伯、尼日利亚、南非和巴西等国已成为不断变化的权力平衡中的摇摆国家。

虽然这种权力三角划分过于简单，但有助于说明世界正在发生怎样的变化。人口、技术和自然资源正在推动这一变化。

西方和东方正在争夺南方的人心。原因很简单：他们明白，南方将决定世界新秩序的方向。

如果西方认为南方会仅仅因为价值观或自由与民主的力量而向其靠拢，那就大错特错了。如果东方认为大型基础设施项目和直接融资能使其在南方拥有充分的影响力，那也同样是错误的。

归根结底，这既关乎价值观，也关乎利益。南方会做出选择--因为它可以。西方需要开始思考一个全球体系，在这个体系中，规则和规范不仅由南方采纳，也由南方创造。例如，联合国安理会的常任理事国席位除中国外，均不属于非洲、拉丁美洲或亚洲，这是一个历史性的反常现象。如果西方想要说服南方国家支持国际机构和规则，就必须让这些国家在重要的场合发出自己的声音。

基于价值观的现实主义
西方有一个选择。它可以像几个世纪以来一样，继续相信自己可以保持主导地位的幻觉。或者，它可以接受变化的现实，并开始采取相应的行动，尤其是对南方。

为了赢得南方的信任，西方需要采取我所说的基于价值观的现实主义。一方面，它应倚重自己几十年来一直信奉的价值观，如民主、人权和国际机构。另一方面，它需要明白，气候变化、移民和经济发展等全球性挑战不能只靠志同道合的国家来解决。

这并不是要妥协自己的价值观，而是要认识到，为了取得进步，你必须妥协自己的某些利益。同时，为了全球合作的利益，也要尊重他人的价值观和利益。

外交政策是价值判断与利益的结合。你会向一个独裁但正在打击恐怖主义的国家出售武器吗？你会从一个发动非法战争的国家购买对你的安全至关重要的武器吗？你会向一个监禁同性恋者的国家提供发展援助吗？


西方经常被指责采用双重标准。印度外长 S. Jaishankar 指出："欧洲必须摆脱欧洲的问题是世界的问题，但世界的问题不是欧洲的问题的思维模式。事实上，与世界其他国家平等地打交道也许会使西方受益。

南方国家并不想在民主与专制、西方与东方之间做出选择。它们受自身利益的驱使，希望建立一种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关系。

东方之所以成为南方更有说服力的合作伙伴，其中一个原因与中国在世界各地建立的系统性基础设施、金融和发展计划有关。这一战略虽然并非完美无瑕，但却取得了成功。

如果西方想要吸引更多的南方国家，以价值观为基础的现实主义是一个很好的出发点。但这需要与南方国家的代理权相结合--换句话说，需要在本应为多边经济和政治合作提供基础的国际机构中拥有真正的权力。

不确定性是国际关系的一部分。关键是要了解变化发生的原因以及如何应对。如果西方重新回到其直接或间接主导的老路，或彻底的傲慢，它将输掉这场战斗。如果西方认识到南方将成为下一个世界秩序的重要组成部分，那么它就有可能建立起以价值观和利益为基础的联盟，从而应对全球性的重大挑战。以价值观为基础的现实主义将为它提供足够的外交政策空间来驾驭这个新时代。

亚历山大-斯图布是芬兰共和国总统。